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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杯”来稿选登】赵阳《蛇王》
发布于2020年06月15日 今日点击量:3 总点击量:2296    加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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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


蛇周村位于大围山麓南,地处偏僻,山高林密,且多产异蛇,故被称为“蛇村”。老秦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面目黝黑,却生的一身好气力。一次进城途中,他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养蛇高手,只见他肩上盘亘一条三尺多长的棕蛇,静谧不动,口吐红信,身上如同套着一层层的白色银环,他还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霸王鞭”。这位高人不但知悉蛇性,还经常上山采摘中药,治愈许多被蛇咬伤的乡民,故被当地人视为神人。老秦惊叹神技,渐渐痴迷于驯蛇,拜其为师。学艺也总归不是一帆风顺,他的手常常被蛇牙勾住,撕扯的鲜血淋漓,苦不堪言,却从未有过一丝抱怨,反而对蛇有了特殊的感情。



蛇周村位于大围山麓南,地处偏僻,山高林密,且多产异蛇,故被称为“蛇村”。老秦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面目黝黑,却生的一身好气力。一次进城途中,他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养蛇高手,只见他肩上盘亘一条三尺多长的棕蛇,静谧不动,口吐红信,身上如同套着一层层的白色银环,他还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霸王鞭”。这位高人不但知悉蛇性,还经常上山采摘中药,治愈许多被蛇咬伤的乡民,故被当地人视为神人。老秦惊叹神技,渐渐痴迷于驯蛇,拜其为师。学艺也总归不是一帆风顺,他的手常常被蛇牙勾住,撕扯的鲜血淋漓,苦不堪言,却从未有过一丝抱怨,反而对蛇有了特殊的感情。



老秦回到乡里终日无事可做,想想村里这些年靠着打猎才能进城换点东西,山路不通,外面的人进不来,村里面的人也懒得出去,长此以往村中的老乡生活困难。突然有一天,一群背着设备的人来到山中,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精瘦的男子,带着一副黑色眼镜,操着一口外地人的口音。老秦疑惑的问那个男子:“你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只见那个男子摘掉防晒帽,上前一步贴近地回答:“老乡——我们是市里蛇类研究所的,来这里是研究和保护野生蛇种”。话音刚落,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皱巴巴的烟,给老秦递来一支,不忘给他点上火。自己刚点上火星,便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徐徐地吐出,满脸的倦容竟瞬间疏散了。他惬意地说:“我姓方,是带队的领导,以后你就叫我老方吧!”老秦点点头,这疑惑仿佛还没有散去:“你们是打算在这长久考察吗?”老方看了看面前的这片森林,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本不想长久停留,但是现在国家对于蛇类的研究才刚刚起步,一些蛇的种类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们定要赶在别人的前面做研究,若是能够在国家的杂志上发表文章,倒不至于在这荒山野岭受苦了。”说到这里老方的眼里炯炯有神,老秦却无奈的叹口气说一句:“这穷山沟里会有什么发现,我们村世代在这里——生活都困难了。”老方像想到了什么:“那可未必,现在国内饲养蛇的需求很大,而且蛇全身都是宝——你看这蛇肉用来食用,蛇皮用来做皮带、钱包、皮鞋,晾晒的蛇干可是稀缺中药,就连蛇胆、蛇毒还被誉为“蛇金”呢,你有没有想过……”老秦眼里一亮,接着说:“你是说让我们村养蛇——我们这环境到是适宜,只是这野外多毒蛇,又难以捕捉,去哪弄蛇苗呢?”老方轻易一笑:“这好办呢,现在国家有政策,扶持养蛇个体户,促进生态发展;我在市里有朋友搞这个,蛇种不是问题的。”老秦亲切地握住他的手,嘴唇抖得一句话也没说出,老方临走补了一句:“我们以后的工作还都靠你帮忙哩!”



这几天,老秦寻觅到大围山的一处好地方,阳光充足,视野开阔,水源丰富。他和村里的青年来运修造了十几亩的蛇厂。来运问老秦:“秦大叔,你说这养蛇——他靠谱吗?”老秦忙着手里的活,好想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过了好一会,老秦才吐出一句话:“靠不靠谱,都要试一试。”话刚说完,老方就差人把几百条蛇苗送来了,看着呆头呆脑的蛇苗,倒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细绳,老秦不禁笑逐颜开。他悉心照料,而那些蛇又都像是听他的话一样,不争不抢,井然有序,这让来运十分纳闷。老秦和来运从城里买来饲料和粮食,饲养蛇和野外蛇不一样,是吃粮食长大的。老秦养的蛇长的快,长到几尺长,就卖到城里专门收蛇的贩销户。村里的农民看这方法可行,都去找老秦取经。老秦不但自己养蛇,而且还培育蛇苗,教大家养蛇的技术。他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蛇当然也不例外,重要的是和他们建立感情,只要你对他好,他便不会咬你。”大家便学起老秦养蛇来,山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蛇厂,竟与大围山浑然一体,别有一番景致。有天老方来到老秦的蛇厂,还没进去便说:“老秦,你这蛇养的不错嘛!”老秦的眼角笑成了月牙,赶忙跑出来抓住老方的手,语重情深地说:“多亏是你的建议啊!”老方点点头却一脸愁容:“我们这边倒是遇到了一点问题,自从我们在山上建了研究所,整日蹲在山野林中观察蛇,每次还没等看清就跑了,真是让人头疼。”老秦蹲在地上想了一会,突然喊一声“有啦!”他对老方说,你们应该分成两队,一队只负责“打草惊蛇”;另一队待在十几米的地方守株待“蛇”,这样就能看清蛇的行踪了。老方惊叹不已,这种田野研究方法非常人所能想出,于是赶忙回去试验。一连几年,村里依靠养蛇收入渐渐增多,大伙儿都称赞老秦,甚至商议集资,修建了通往县城的公路。



突然一天,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村民们都在议论,说别的县都出现了时行病,死了好多人,都说是果子狸、蛇这些野生动物传染的呢。这话传进了老秦的耳朵,老秦心里顿时一惊,但还是和乡亲们说:“我们养的蛇是人工饲养蛇,从不和外界接触,也不会传染人的。”乡亲们诚惶诚恐,心里却都打起了退堂鼓。一些小个体户甚至连蛇苗都没留下,一并卖入城中。山上的蛇厂越来越少,只剩老秦和其他几家。村民们各不出门,流言的种子却四处散播。大家竟议论起老秦来,说他的蛇是我们村的隐患,保不准有一天会传染到人身上。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老秦耳朵里,心里很不舒服。竟有些村民找到了方所长对他说:“您是研究蛇的专家,您说说老秦,他是不是糊涂呢?我们总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方所长点点头没说什么。他隔天去找老秦,对他说:“多亏了你的办法,才使得我们这些年的研究高效,要不然我的文章也不可能入选国家杂志,我也要走出‘穷山沟’了。”老秦中肯的点点头却提不起兴趣,老方接着说一句:“老秦啊,我在这说一句,人言可畏啊。蛇没有了还可以再养,人没有了就……”老秦猛地抬起头:“我总要留个后吧!”第二天老秦卖掉了大部分的蛇。



疫情还没有散去,就像流言的种子氤氲在空气里,令人窒息。老秦去县里采购蛇饲料,粮食经纪人对他说:“不是我们不卖,是县里的通知,要限制野生动物的养殖,我们都被限制采购粮食呐。”老秦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失神落魄地走回到这个名义上的“蛇村”。来运远远地呼喊:“老秦叔,咱们把蛇卖掉吧,乡亲们都搬走啦!”老秦看到远处公路一个个人形的黑点背着行李缓缓前进。或许是听到限粮的消息,不再以蛇谋生;又或许用这几年的积蓄去城市生活。老秦想,办法一定会有的。他急忙去研究所,看着老方一行人正在收拾设备准备离开,他说了一句:“方所长,城里面限粮了,我这几百条蛇还饿着肚子,我知道您朋友多——”老方截断他的话:“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是上面的要求,我无能为力啊。”说完放下设备,从口袋里摸出那盒宝贝香烟,刚要举起却僵硬在空中,似有千斤重。老秦像被阳光晒干的老树根,一动不动,眼睛像秋雨涨满的潭水,稍有移动便会溢出,他颤抖着心有不甘:“这些蛇就像是我的孩子,从来都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现在却——”决堤的潭水在干涸的土地上肆意流淌。他起身回到蛇厂,饥饿的大蛇同类相残,小蛇的尸体蜷缩一团,遍地皆是。老秦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你们——”于是打开蛇厂的大门,将他们放回到大围山的怀抱。



岁月以其厚的双手拂去世间的封尘,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又好像被人渐渐淡忘。山坡上的蛇厂早已不见踪影,肆意疯长的野树、藤蔓吞噬了村庄。老秦一直守护这方水土,春去秋来,日升日落。每当天空渐渐遮上了黑色的幕布,天地静谧,空旷的田野处传来窸窣草响和丝丝的吐信声。大自然以其包容的态度滋养着这方土地和生灵,耻于人类的一切啼笑,一切语言。


作者简介:赵阳,出生于济南市钢城区,今在烟台鲁东大学上学,在校内参加过一些征文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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