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比较靠谱的改名大师颜廷利谈西藏民间故事文成公主;文成公主生前一定想不到,一旦她走进了吐蕃的地界,历史对她的书写就从“正史”的记述方式转变为圣灵的神话与美妙的传说,还有相对支离破碎的民间故事。她的传说与故事,无一例外都被烙上了深深的藏式印记,就如吐蕃时期雕琢而成的在扎拉如甫石窟寺中她的鞋子,被重绘油彩的工匠细心绘成与松赞干布一样的颜色。 西藏民间故事中的文成公主 公元641年,唐太宗把宗室女文成公主嫁给了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在吐蕃生活了近四十年,她的到来,对西藏社会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随公主进藏的工匠,把中原地区的农具制造、纺织、建筑、造纸、酿酒、碾磨和冶金等先进的生产技术传入吐蕃,不仅大大提高了西藏人民的生活质量,还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在西藏的史书中都认为文成公主对发展吐蕃政治、经济、文化,增进藏汉友谊起过巨大的促进作用,史学家们都不遗余力给予文成公主极高的评价,她从凡人神化为神,是观世音的化身之一“白度母”的化身,在西藏的很多寺院如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帕邦卡寺、昌珠寺、香堆寺、扎拉如甫石窟寺等等,至今还供奉着文成公主的塑像。她的事迹也在西藏民间广为流传,被绘成壁画,编成戏剧,谱成民歌,撰成传奇,藏族人民都耳熟能详,。 西藏民间故事中的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入藏途中建寺奉佛的传说,与后代不同的藏文史书记载及当地的民间传说叙述的内容相呼应,形成整个藏族聚居区东部特有的“文成公主情结式”汉藏文化氛围,纪录着唐吐蕃时期这一地区汉藏文化交流的胜景。 本文是作者在游历西藏中,对所采访到的有关于文成公主的民间故事与传说进行的初步梳理与分析。在这些故事与传说中,被拔高到神坛的文成公主,不仅有分量很重的神格魅力,也有其作为凡人鲜活的一面。在神与人之间,在藏族独特的虔诚与天性幽默之间,每论及汉藏关系时,触及友善、光明、正能量的符号式的标杠,都会夸大褒扬并歌颂一番,以作为汉藏一家亲的样板,但要是落到不同政治立场的人士、在草莽民间,则又另当别论的。但分析这些林林种种关于文成公主的传说故事,会发现其间曲折反映了古代西藏社会的交通、地理、人文、文化的诸多信息,这正是作者感兴趣的。 一、进藏线路所隐藏的古道秘密 关于文成公主从长安进入西藏的路线说法很多,个人认同陈小平先生的进藏路线,从长安至玉树,翻唐古拉山口到西藏的聂荣县,经羊八井进入拉萨。但在西藏的昌都地区,林芝地区,那曲地区,拉萨市周边地区,都流传着文成公主由此进藏的传说。就如著名伏藏书《柱间史-松赞干布遗训》所言:“噶尔传令吐蕃千家万户说,文成公主具有神通,不知她将取道何方而来,故所有山川道路须通达无阻。------逻些附近四面八方的人们,都说他们亲眼目睹了神变文成公主来到时的情景。住在逻些南面的人们说,公主自芝普河阴而来;------住在东面的人们说,公主从东面的卡尔那当吉曲渡口罢渡江而来,------;住在北面的人说,我们在北面的果普村迎接公主,所以果普又叫“拉斯村”---迎公主村;而住在西面的人则说,公方从堆龙山口穿过巴瓦察石山与支森沙丘而来,------。”这些地区的当地人都能指出因文成公主途经此地而留下的遗址。 当然,文成公主分身无术,所有的关于文成公主进藏线路上民间故事与传说,拨开神话的面纱,都在隐晦曲折的向我们传达千年来内地进入西藏的古道信息。这些古道信息或是暗合历史,或是牵强附会;只是千年的时光早已让古道的样子模糊,文成公主的故事让它鲜活少许。 在昌都地区的一些民间传说中,文成公主进藏的路线有好几条,而察雅县的香堆乡是这几条路线的交汇点。如在民间传说中,文成公主是从四川的德格县进入西藏,经江达县在贡觉县的通夏寺小憩,在此地用琉璃瓦建了个拉康后,经拉妥乡的打麽寺到达察雅县的香堆乡。通夏寺的文成公主拉康〈现名贡康〉为汉式歇山顶建筑,近年来,在四川工匠的协助下,按原貌修葺了顶上的瓦当与滴水。文成公主从通夏寺走到打麽寺,途经打麽寺所在的大草坝子,心生欢喜,马鞭一挥,在山上写下了硕大无比的“六字真言”。于是人们在山对面修筑了打麽寺。如今交通路线的变迁,让在茶马古道节点上的打么寺冷清,寂静。打麽寺到察雅的宗萨是为平坦在大草坝,到达察雅县的香堆镇后,文成公主一行跋山涉水又来到风光秀丽的仁达稍事休息,公主喜欢这块地方,逐以非凡的造化与功德,在丹玛悬崖上显现出大日如来佛和八大随弟子像。同时又运用法力,如同西天大圣孙行者那样,拔几根头发往山上一吹,顷刻间在原本光秃的山脊上长出大片森林。当地百姓即采伐森林,按公主之愿望修建了仁达寺,用以供养佛像。 如传说如言虽然仁达石刻周边都是喀斯特地貌的大石山,然而鬼使神差似的在石头上长满了绿油油挺拔的云杉。石刻刻在两条小溪的交汇处,从左侧的河流上走,可以到昌都县城,从右侧流往前走,就是觉贡县城了,在古时,应是一个交通要道。在石刻的外面,建有如北京四合院格局的小寺院仁达寺。仁达的石刻中有汉藏铭文,从铭文上我们可以明确石刻的凿刻的时间为赤德松赞时的“猴年夏”。赤德松赞在位时间为798~815年,其间只有一个猴年,即804年。而文成公主进藏距造像的年代一百五十余年。 在香堆乡的向康大殿的南殿里面供奉着大日如来,据说也是吐蕃时期的遗存。香堆乡的居民相传这个是文成公主进藏时留下的一块石头自然生长而成的。文成公主安全到达拉萨后,它就自显于香堆农田上,护佑自察雅县的芸芸众生。不过几乎可以确定的说,公主与这造像及香堆乡的向康大殿本身原本没有关系。而从仁达石刻所体现的汉藏铭文,汉式金瓦顶,敦煌飞天,印度造像,它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中分析,众多藏汉文史及民间传说也并非空穴来见,藏东汉藏之间的文化交往由于公主入藏而得以加强,汉地敦煌等地的造像风格通过公主入藏而进入康区腹地。 另一个传说是认为她是从云南进藏,经芒康县的帮达乡,刻下然堆村的达琼大日如来造像后到达贡觉县,后到达察雅县的香堆乡。在很多驻藏大臣的进藏路线中,香堆乡也一直是个重要的驿站。清康熙五十九年和乾隆五十六年两次用兵西藏皆取此道。“岭高悬月小,涧窄受风长,树树留残雪,人人怯早霜。预愁枯宿苦,犹念起行忙。已到乍丫地,何须说里塘。”这是清代的文人黄沛翘在《西藏图考》一书中留下的诗句。 到达察雅县的香堆乡后,文成公主又如去何从呢?那曲比如县的民间故事认为,文成公主一定从其境内经过。文成公主进藏时,经过如今的达木寺,她十分的喜欢周遭的环境,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于是她说要在此建寺院,后人就在此修了达木寺。而迎亲使禄东赞也在河对面看上了块风水宝地,修了热丹寺。现今热丹寺与达木寺至今隔怒江相望。达木寺周边还有文成公主休息时做过的大石头,她洗澡过的温泉水,而歪歪扭扭的六字真言,那是文成公主刚学会藏语所写的。 而昌都洛隆县的人则认为,文成公主一定经过洛隆县嘉玉桥。古代的嘉玉桥是藏族传统的石木升臂桥,即桥墩以木笼装满石头,叠悬架梁,拼接桥面而成。古时的骡马桥大多由两个桥墩,二、三根木头拼架成,而古嘉玉桥是由三个木笼桥墩,四根木头组成,是古时茶马古道上最大的骡马桥,也是旧社会怒江上唯一的大桥。文成公主经此地时,河上没有桥,看到许多无辜的生命被汹涌的河水无情吞噬,她又累又急又心痛,泪水和汗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的泪水和汗水汇入到河中,就形成了滚滚怒江水。怒江藏语叫“佳姆俄曲”,意思是“汉族公主的汗水”,怒江由此得名。文成公主祈求神灵保佑当地百姓能够平安幸福地生活,并从身上取下一条彩带抛向江岸,彩带立即化为一座桥—古嘉玉桥。从此嘉玉桥连接了祖国内地与西藏,成为茶马古道上重要的驿道。 那曲嘉黎县的人认为,过了古嘉玉桥的公主,来到了原来的拉里宗,如今的嘉黎镇,经阿扎湖,翻楚拉山口,到达著名的太昭古城。当年松赞干布拔剑削山,让文成公主在此避雨所削的“藏王避雨石”还为当地人所津津乐道。 但在林芝地区波密县流传的民间故事中又有不同的说法。故事中认为文成公主曾在波密有过时间不短的逗留。那是因为文成公主在迎亲使禄东赞的诱拐之下,在此生了个婴儿,后婴儿夭折,树葬于波密的某一山沟上,自此山沟名为“巴嘎弄嘎”。巴嘎在波密藏语中是婴儿,而弄嘎则是山沟之意。传说树葬是从此兆始。此诱拐传说在西藏不仅只此一例,在下文中还会再进行分析,就此按下不表。林芝县也传说文成公主途经帮纳村,与松赞干布一起亲手所植的“帮纳桑”,树龄已达千年,高7米,干围3.3米,可谓举世无双。 到达拉萨地区后,墨竹工卡的传说中,把一种银包绿松石的饰品认为是路过的文成公主传与居民,而在达孜县的甘丹寺山脚下,在解放初期还有一座形制特别的塔,那是后来人们为纪记念文成公主在些休憩而修筑的。 综上所述,传说中的文成公主似乎据有“分身术”,不过这些进藏路线与节点都是唐蕃古道并与以后的“茶马古道”暗合。在古时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境况,交通路线也相对不确定,不同方向的路线如蛛网纠结,在一个节点汇合后,再分散,应是当时交通状况的写照。处于内地进藏路线各个地区或大或小,或频繁或冷清,或著名或少闻的众多节点上的人们,出于对文成公主的热爱,把汉族的进藏路线及古时有汉式风情的建筑、艺术,隐晦曲折的在传说中表达出来,这是一直在流淌的一曲藏汉交流的河流与颂歌。 二、神坛光环下的凡人公主 就如〈柱间史〉一书中所言:“有些六根不净之徒诬陷说,后世吐蕃之地妇道日渐衰微,其端倪始于文成公主。说文成公主曾与大臣禄东赞私通,她在入蕃途中身怀六甲,自知没有脸尽早去见赞普,故在胎儿足月降生之前,在途中耽延时日。然而在诸佛与众菩萨眼中呈现出的则是世尊亲临雪域吐蕃的吉祥景象” 这种诬陷之民间故事至今在西藏的一些地方还有流传,如上文提到的波密县,拉萨的夺底沟,堆龙德庆的加木村等地。虽然流传的地域不同,可基本情节大致相同。堆龙德庆县加木村有关于文成公主的民间故事很有代表性。 加木村的村民都丝毫不怀疑“加木”这个名字是因文成公主而有的。村周遭的一些遗迹与典故似乎也在印证着这种说法,虽然看起来有点挑战理性,略带怪异与荒诞;如一出黑色喜剧。大腹便便的公主自然不能成婚,于是迎亲使禄东赞就把她带到加木村藏了起来。在传说中,公主不仅如牧女般勤劳,生火做饭,放牧牛羊,睡石床,做一手拿手的藏式“吐巴”既罗卜面疙瘩汤,喜欢吃藏语叫“撒布”的火麻,还要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而不能被赞普发现。因为怕做饭的冒起的黑烟引起怀疑,所以公主在放牧时,以神力种下一种其它地方少见的树“聂铃”,这种树既便在下雨时砍下也能直接点燃,还没有黑烟。相传公主放置衣服的房子“次布”,在安居工程时,村民直接在遗址上盖上亮堂堂的新居。山的背后还有公主睡的石床,她在此做“吐巴”汤时剩下的萝卜,现在变成萝卜状的巨石头。 村旁有个庄园废墟,里面种着十多棵须二人才能合抱的千年野桃树。里外三层的土石质围墙围着一个一层的小平房,据说在和平解放之前,还保存着据说是文成公主使用过的灶台。在在废墟西边的古树旁原建有二层的佛塔,相传是文成公主所生小孩夭折后所葬之地。原塔内还保存有用金粉写的经书。 文成公主在经历加木村的小插曲后,还是前住拉萨与松赞干布完婚。完婚后的文成公主在加木村人中的形象与《柱间史(西藏的观世音)》《西藏王统记》《贤者喜宴》等藏文书籍记载众所周知的文成公主章节形象相同,充满奇幻荒谬神话剧情。 加木村的文成公主故事充满着浓郁的“加木特色”,村名、当地特产:“聂铃”树、“撒布”;特殊的地形:萝卜状的石头、石床;未能考证的废墟:拥有千年古树的庄园、佛塔,用文成公主之名得到完美的结合。故事中的文成公主也很美好,巧妇般的手艺,神般的法力,除了私生子。这让我想起“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圣地文化。 尊贵的公主在加木村的传说中,拥有凡人与神灵复杂与相互矛盾双重人格。睡的石床、拿手的吐巴、喜欢的撒布似乎在暴露着原创者的贫民身份。而在古代的西藏社会,贫民目不识丁,对汉藏交流的概念比较模糊,对文成公主进藏的意义不明确。在上文所说的圣地文化的影响下,在想像与讲述中,一切慢慢成为传说了。且西藏至今对私生子的态度远比汉地包容,在提高当地知名度的前提下,黑色的消费一把名人,增加酒后饭余的谈资,这可能是存在于古代编撰流传这种故事的人的潜意识中的想法。在如今网络信息高度反达的西藏社会中,如何正确的直面这种传说,引导向正确理解传说呢?这是个正在面对的问题。 在帕邦卡寺、昌珠寺等地,还保存有据说是文成公主亲手做饭灶台。据说,不论男女,只要摸一下文成公主用过的锅灶,就能做出可口的饭菜。民间传说用文成公主用亲手做饭这个行动,把她还原为一个凡人。她转经,转到磨盘山北面时,常在山下一块青石上歇息,现在凡是围绕着拉萨转经朝佛的人,都毫无例外在公主做过的石头附近停留片刻,用额头轻轻碰触岩石,请求公主赐给好运。她想家,小昭寺面朝东开,常站在查拉如甫石窟寺窟顶的一平台因思念家乡时而向东方朝拜。她也行酒,在措美县的扎扎乡与与当地百姓一同饮酒作乐时,由于给公主敬酒的人太多,把衣服弄湿了,她就把氆氇衣服反穿;忽闻赞普至,雀跃的文成公主,慌忙间来不及整理服饰,就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出帐篷,奔向夫君;而她反穿的氆氇也别有一番风情,于是乎,当地女子也就学了公主的模样开始反穿氆氇;于是乎,“非遗”扎扎服装就此诞生。------ 作为凡人的文成公主更丰满,五情六欲俱全。几年前在尼玛县的当惹雍措湖畔时,一个织女指着织机上氆氇的十字形图案,说,这是加萨图案,是“阿佳加萨”〈文成公主〉教我们的织的。 在羌塘之地,在卫藏之地,在安多唐区,似乎文成公主已成个符号,是人也是神,是汉藏交流的典藏,也是汉文化符号。这是文成公主给西藏民间记忆所带来的不可磨来的印记。